原州田舍半城焦,杀气沉沉总不消。
未解遗黎何罪孽,孤城到底破残宵。
人声杂乱*声哀,夜黑天阴城半开。
数万生灵兵火劫,难凭佛手引春台。
杀声顿起怨城高,士女纷纷越堞逃。
平地有时流作血,死尸多少落城壕。
总然离脱难中身,旅次零仃孰惜贫。
遥指人烟相识处,有亲此日竟无亲。
只说红颜薄命多,无颜裙履命如何?
莺声啼尽杜鹃血,苦雨酸风几阵过。
这是镇原贡生王连升于同治七年城陷后逃亡于外,写得七绝:
纸糊的镇原-一年三陷
自董志原被占踞,距镇原太平镇最近,叛*来镇原打粮,趁机杀人放火抢劫妇女。
镇原四乡堡寨全被攻陷,只剩下县城独存,四乡居民逃出者,皆入城避难。
镇原乃是陇东重镇,城防坚固,官民上下一心,多次打退叛*进攻。
只是时间长了,守城未免懈怠。
同治七年三月初九日夜,星河灿烂,地面上宛若撒了万两碎银,夜色极美,如同白昼,如此美妙的夜晚,叛*一定不会冒险前来,守城者辛苦了一天,城头甚至都没有安排轮值,就集体休息了。
而一队叛*,马裹蹄,人衔枚,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北城墙。
四处观察之后,见城头寂无人声,将数十条软索搭上北城墙,适守城团练正在梦中,叛*将团练尽数杀光,占领玉皇山,山寺虽有警钟,夜无人撞。
叛*入城烧杀抢掠两昼夜,人员死伤无数,财产粮食尽被劫夺。
六月镇原城再次被攻克,知县魏华及官绅全数逃往县西大户坪堡,镇原成为空城。
九月白彦虎,杨文治,余彦禄等人合攻大户坪,攻打三昼夜,大户坪亦破,知县魏华被擒杀。
这期间发生的一件事,令人感慨,某些道德准则是双方都会认可并尊崇的。
比如孝敬父母,一个孝子得以苟活于这个乱世。
据《镇原县志》记载;刘顺受,字建勋,是当地有名的大孝子。
在叛*攻打镇原时,其母坠崖伤腿,无法与众人逃难,只得呆在家中,起居扶侍。
叛*进城,顺受背母藏在窨井中。
一队叛*围住窨井,正欲向下投掷火弹,忽有一人骑马而来,来人向顺受喊道:“我乃十三营统领余彦禄,闻你孝顺,特来保护。”
由此得免于难,后母亲双目失明,侍奉更为周到,年八十卒。
铁打的新庄-新庄三杰
陕西叛*首领白彦虎、崔三、马伟、马正和、禹得彦、虎元帅、余彦禄、陈林等被多隆阿击败,转战董志原,号称十八大营,先后攻破城垣堡寨大小五百余处,而宁州太昌镇和新庄镇岿然屹立。
早在同治二年,马正和攻陷镇原县城,路过肖金镇攻新庄镇。
新庄镇在宁州正西偏南,距州城五十里,南过泾河行三十里即陕西长武县境,西与泾州窑店连界,北连太昌镇,距离十五里,东连早社镇,中隔马莲河。
镇中有一人名叫石琮,此人文武双全,足智多谋,有吴用之智,亦有林冲之勇在当地素有盛名。
又有举人郭万良,此人心胸博大,渊博多才,处大事而不惊,临小节而不懈。
又有豪杰石锁子,目力异于常人,且武功高强。
叛*善于夜战,每次夜间袭攻,将大营扎于十里外,然后派遣小队人马潜行至新庄,欲探知防守情形。
而石锁子登城远望,大惊:“贼来矣!”堡中就会迅速做好准备,百试不爽。
当时人编顺口溜说:石琮之团,郭举人之胆,石锁子之眼。
叛*屡次进攻均无法得手。
同治四年,雷正绾驻*长武,距新庄仅四十里,闻新庄三杰屡次战败叛*,遂行文令石琮为正团总,郭万良,石锁子副之,令其练团自卫,并许补助子弹。
新庄团勇从此装备与官*一样,*械精利,团勇士气大增,多次主动出击,拦截袭杀叛*。
同治六年,白彦虎道经新庄,望见城守整齐,团勇有纪律严整,对其同伙说:“难道此镇有异人吗?何能坚守这么长时间?攻之恐伤我精锐,还是留下吧!”
当时叛*私下流传:“不破太昌无钱到手,不破新庄何面见人!”
太昌镇富户多,钱财珠宝多,而新庄镇的攻克与否已经是脸面的问题。
太昌巨绅于某与叛*头领相识,暗中贿赂其万金,游说白彦虎等人不去攻打太昌。
白彦虎对新庄三杰极为仰慕,欲收归麾下效力,遣人前往传达。
石琮,郭万良回答说:“我辈愿学张巡许远之死守睢阳,不愿学华元子反之私自相和也。”
送信人带回二人的答复后,白彦虎也没有发怒,从此不再遣人进攻。
同治六年陇东大饥,叛*粮草也面临枯竭,于是在四五月间又开始攻打新庄,新庄团勇全力防守,几乎是无日不战,人困马乏,堡中粮食食尽,开始杀牛马为食,牛马又尽,郭万良选敢死队百人,各个手持洋枪快刀,各负布袋于更深人静时启门而出,潜向叛**营夺粮,叛*惊醒出营追击,敢死队交替掩护,入城查点,无一人死伤。
白彦虎令马伟、余小虎带领十八大营,杨文治,马正和及本部百战捍卒将新庄团团围困,日夜不停环攻,堡内团勇顽强抗击。
至八月,新庄内所有能果腹之物全部食尽,团丁们也只能一天仅得一餐,已无战斗力,三人刺血书求救于雷正绾,结果无一人一骑前来援助。
八月二十三日夜,叛*将大量炸药埋于挖开的城墙之下,轰隆一声巨响,城墙被炸塌,叛*从地道蜂拥而出。
石琮带领团勇巷战,手持大刀杀叛*十余人,其手下团勇纷纷战死,孤身一人被数十个叛*围住,洋枪击中其左臂,叛*长矛攒刺,石琮战死,其家属与城中男女老幼同死,郭万良趁乱逃出城堡。
石锁子不知所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