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武高跷文
冯*成
长武地处渭北高原，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了丰富的文化。文化是民族的精神标识和软实力竞争的重要因素。我们常说文化自信，文化自信建立在对已有事物真实状态的了解基础上形成的心理认同，心理认同的程度直接影响着人们的思想认知，思想认知对作用于具体的实践活动具有指导作用。长武高跷，了解它的方式有很多种。如，阅读有关长武民俗的图书和观看影视资料等。在我看来，了解长武高跷的方式莫过于亲身体验。长武高跷产生于什么时期，发展于什么时期，兴盛于什么时期，有没有转型，这一连串的问题就交给民俗专家回答。需说明，长武高跷属于长武社火。我搜集了一下，社火是一种集祭祀、杂戏、歌舞、杂耍为一体的民间迎春娱乐活动，源于古老的土地神与火神的崇拜。人们为感谢土地赐予丰收、火提供了熟食和取暖之源，就产生了节日迎神赛会中祭祀社与火的习俗。汉代百戏已出现耍社火。唐宋时，耍社火已成为新春佳节重要的民俗活动。宋代诗人范成大（-）《上元纪吴中节物俳谐体三十二韵》就有：“轻薄形歌过，癫狂社舞呈。”耍社火，每个地方地理、语言、习俗不同，表现形式各异。在这里，我努力回忆一下我初中时，亲身参与表演长武社火中踩高跷的过程和场景。
大年初一拜完年，村里人事台上聚集了一些人正敲鼓。敲鼓是技术活，有鼓点。要知道，踩高跷时负责敲鼓的人和负责指挥高跷队的人要节奏一致。敲鼓多是村里的几个青年人在弄。个别青年人开玩笑说，我能敲鼓，我家祖祖辈辈敲鼓，我在这方面是专家。一边说，一边竖起大拇指给自己。年轻人敲鼓的时候，村会议室，村长、村支书、村里有威望的和有组织能力的人在会开会。会议主题：搞好村里的社火。会场里，为了一件服装都能吵起来。不过，吵架归吵架，事还是要做的。会议结束后，村主任就对村里的社火事宜作出详细的人员分工和时间安排，张贴在人事台上。村里的娃娃奔走相告社火的安排。我看到了比我年长的和年纪小的差不多都参加过社火，自己不能落后。听村里的孩子讲，高跷队的高跷是自备的。我没有高跷，参加高跷队的梦想可能要破灭。我把想参加高跷队的想法告诉了父亲。父亲走到家里边放木头的屋子里，挑了两根木头棒，带了一包烟，带着我去了村里做高跷的叔叔家里。做高跷的叔叔看我父亲抱着两根木头，他就晓得了我父亲的来意。我父亲递给他一根烟，他接过后夹在耳朵处。父亲看已有好些木头棒子堆放着，他问做高跷的叔叔是怎么回事？做高跷的叔叔说是村里其他几户人家要给孩子做高跷。父亲一听这话，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烟，递给我那位做高跷的叔叔，说要做一副高跷。做高跷的叔叔回话：“木头放这里，两天后，取高跷。”
两天后，父亲干活回家路过做高跷的叔叔家里的时候顺便把高跷拿回家里。父亲给我说高跷做好了，让我试试看。我按捺不住，从炕上下来后，父亲让我选择高跷。原来是，做高跷的叔叔为了不让木料浪费，做了两副高跷，一长一短。我选择长高跷。父亲让我先拿短高跷试试。考虑到安全因素，我答应用短高跷试试。父亲找了麻绳，给我把高跷绑了起来。高跷绑好后，我扶着院墙慢慢起身，第一次绑着高跷，腿发酸，但再累要坚持，因为距高跷队招人时间近了。不怕累，多走走，鼓足劲，一会儿的功夫我就能踩着高跷走了。选拔时，我加入了当年的高跷队。只不过，用的是短高跷，要由大人们照看着走。第二年，有了走高跷的经验，个子和胆子也大了一些，一些年纪偏大的人从高跷队退出了，我就踩着长高跷进入了高跷队。高跷队的队员要经过培训，内容是熟悉鼓声，对高跷队指挥员的手势要熟悉，还要熟悉自己所扮演的人物和故事。只有这样，装扮起来的人物才惟妙惟肖，才能引起称赞。高跷队照常由村主任张罗，我得到的消息是第二天早上6点到村会议室化妆，化妆师傅是村里边有画脸谱经验的老人。一会儿的功夫，高跷队30多号人的脸谱画好了。举旗的小孩子，也要抹油彩，显得庄重。
早上10点，村主任来会议室里看化妆情况，化妆师傅组的组长给村主任汇报了工作进度。工作汇报结束后，化妆师傅组的组长给坐在会议室的娃娃们说快出发了，检查一下服装和道具是否是齐全。检查无误后，高跷队的娃娃们被领到村委会的院子里交给负责绑腿绳的师傅们，高跷已经提前摆好，每个高跷的腿上写着高跷队队员的姓名，避免出现混乱或丢失。绑好腿，高跷队队员在院子里来回走动，熟悉节奏。半个小时后，车辆组的队长带着队员来了，车辆有大卡车，有拖拉机，也有蹦蹦车。按照分组，高跷队的成员和其他成员陆续登车。登车后，村主任挥了一下手臂，负责放鞭炮的师傅点了鞭炮。村主任再挥动了一下手臂，车队出发了。按照往年的社火表演流程，车队出发前村支书要讲话。但那一次没有，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因为其他原因，不得而知。车队师傅跟在一辆面包车后面，那辆车提前到达指定的聚集点-镇集市，聚集点是村里安排的。二十分钟后，车队陆续到达指定地点，车上的人下车后没有过多休息，而是直接开始表演。整个队伍井然有序，走在最前边的是举着横幅的，写着村名。紧接着，是锣鼓队。锣鼓队后便是耍狮子队，耍狮子队后面面站着的，那是负责高跷队指挥工作的。高跷队指挥者后面的队伍便是高跷队。高跷队后面紧跟着彩旗队。有一些帮手在高跷队侧面站着，谨防出现意外。整个社火队伍有个核心人物，是总指挥---村主任，他提前联系到那个地方要社火，就给敲鼓的人说。此外，还有一种方法，哪里要社火，那户人家要响鞭炮，说明那户人家迎社火，也称迎故事。社火表演结束后，人家会给烟和钱，也给一些食品，负责收烟、钱和食品的人是村里的会计和两个年轻小伙。走到一家店铺前，高跷队围成一圈表演，要看着指挥者手里拿着的指挥物，踩着鼓点，有时候踩不到鼓点或看不准指挥者手里的指挥节奏，走乱了，还会挨骂。社火队走在街道上，最受欢迎的扮演者应属关公了。谁家有小孩，还没过满月的，家长会捧着孩子让孩子在关公底下绕圈，寓意为“过关”。有时，一些抱小孩的家长还会给关公的扮演者一些吃的或零钱，保佑孩子平平安安，这种朴素的祈福方式至今存在。整个社火队伍是一体，走完一家又一家，手里既要挥动手里的道具，还要有表情，体现扮演人物的状态，神气十足。说实话，走一圈下来，有些累，但为了村集体利益，队员们也要坚持。镇*府和电力局，派出所是要去送社火的，也是一种感恩的方式吧。社火表演结束后，差不多已经到下午6点，登车回到村里的村委会院里，村主任拿着一个单子宣布当天的账目。接下来，是高跷队队员最为开心的时候，分吃的，钱用于购置社火服装和用具，有时也会分一些给队员。至于烟，考虑到孩子们大多数是未成年,村会计就拿着烟到村里的商店换成现金分给孩子们。领完东西，回到家差不多已经到晚上9点了。躺在床上，我回想着在镇里集市上的表演自己满足地傻笑着。
对于我而言，到镇里走高跷是第一次，比到村里人见的人多了，更热闹了。第二天，我们高跷队的娃娃们接到消息说，几天后要到县里送社火。到县里送社火那次，村里专门用大卡车拉着我们去，热闹程度可想而知。长武县与周围几个县比，面积不大，人口也不多，经济实力也有一定差距，但对于文化特别是社火文化的热爱程度并不比周围几个县低。为防止交通拥堵，交警可谓是全体出动，维持秩序，每个镇派出自己最有特色的社火队送县里，给全县父老乡亲拜年。现在，我已由当时的初中生成长为一名高校教师，回忆起长武社火中的踩高跷画面难免有些零散，但这并不影响想了解长武社火的人对于长武文化的探索。长武文化是一个综合体，包括我们的饮食、住房、器物、建筑、食物、语言、风俗、技艺、音乐、绘画、服装、历史、心理、情感、思想、精神、思维等。可以说是，保罗万象。随着时间推移，受各种复杂因素影响，有些好的传统正离我们远去，有的人和事早已离开我们许久，节奏太快，给我们记录的机会都没有。这种情况下，我们说文化自信，是需要勇气的，要实现文化产业富强是需要魄力的。个人能做的，便是利用自己的所长，去讲述，去书写，去传播，去创造，去传承和创新好我们长武文化。
我翻阅了一些民俗学书籍，愈发觉得，每一片土地上的文化都有独特性，我们要有自信去传承和创新。如果我们自己去刻意躲避，我们留给后人的文化可能会愈发大众化。推动乡村旅游，怎样挖掘好长武的差异化文化需要我们思考和做出一定的工作。坚定文化自信，用特殊的方式去记录，去感恩，一同讲好我们的长武故事。
END
作者简介：冯*成，陕西长武人，中共*员，法学硕士，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，高校教师。代表作《川原》《红绸》《红绫》等，公开发表理论文章40余篇，作品入选《中国大学生文选》。获中国第十六届少年作家杯三等奖，全国南边文艺杯小说征集大赛一等奖，年全国论道教育大赛入围奖，第二届广西广播杯优秀奖，全国第四届长征精神征文大赛二等奖，长篇小说《征途》被咸阳图书馆收藏，出版长篇小说《凤凰苑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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